从未希冀能永远鲜活的地方,我的失乐园。
蹁跹掠过的蝶,翼翅扑打出一阵飓风,刮来细碎回忆里十万八千梦。孱弱却饱含力量的白蝴蝶。
老家后院是一大片农田,安安静静延伸向天,长蚊子,倒也是招蝴蝶。自认蝴蝶是世间之多情物,两只两只相绕而飞,缠绵片刻就彼此分离,去寻下一个伴侣。颜色都很艳,多是明黄或黛紫,鲜有素色的。现在不如是,田埂上呼啸而过的都是自动化无人机。
一条窄窄的河道里静卧一泓水,映着夹岸树影。早年喜欢一种红色大花,五瓣,小孩子不赏花容,我只是扯下它的萼片,舔舐那段蜜,和乡下其他孩子一样。后来妹妹那时的就不能品尝了,我很淡地对她说:“两边都打了农药,花应该是会溅到的。”回想起来那也不是多理想的零嘴,甜味混在花香里,有点涩口,只是小时候都喜欢新鲜。
那河如今满是油渍,表面上浮着五光十色,覆盖大量水葫芦。河水不是绿绸带而是浓墨,有鱼在夹缝求生,算得上生物奇迹。下游在村头,已经干涸,淤泥中丛生野草,幸而得以见到河流变为草原的奇观。下游散发着腐坏的恶臭,垃圾掩映在“草丛”深处。
近来人们热衷于在乡下建城市。房屋拔节似的生长,想窜上天穹,它们庸俗地为自己点了华丽的妆面,就没有资金为内里粉饰太平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这些屋子依旧心高气傲,争相昂首蔑视邻里,企图在高度上挣得面子。总有老人絮絮叨叨,谁家的楼又加高了,或是腹悱“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过去一层小平房和土屋余了几些断壁残垣。
沿路一直走,过去泥泞小路而今覆上水泥土,昭示着人们眼里的未来坦途。末端衔接一段窄小且崎岖不平的石板路,石板路的尽头原是一座破庙,现也金碧辉煌起来,我绕开被虚浮取而代之的静谧去处,独自踏上岔路,也即田垄。
那是高速的高架。几年前在老家睡觉,夜里可闻幽幽咽咽的打桩声。摩擦音尖锐,又因距离而失真、变得憋闷,混合蛙类古怪的夜啼和稀稀拉拉的虫鸣,让年幼的我心头骤然升起了所谓孤独感。高架落成少说也有三年,可每个不寐的夜里远古时留存的寂寞却依旧堆积心间。
一根根柱子看过去。三年前堂姐和我曾在此吹风散心,穿堂风灌入口腔,无法言语,她拾起一只炭块儿,在角落题写“爽风斋”,这个名字镌刻脑海,我却如何都找不到了。化学书上说“碳在常温下化学性质不活泼”,想来是没抗过风吹雨打被冲去了。
和老家的玩伴已不再熟,甚至认不出,他们之中留在老家读书的长我几岁的有些去了工厂,有些读了职校,终归有些人走了正轨,但依旧可证教育差异。
别了,老家。在“暮色里早已深深地陷落”。所有一切都被桎梏着,按部就班着陷落。无法被诠释的自由,现今老家最自由的是何物?不是河畔迎宾树,任人排布;不是游鱼春几度,遭至捞捕;不是高楼乡里簇,致使孤独。想来细数,只能是围墙内的野猫还得以将自由的蝴蝶追逐。
头顶这样死板的天,如何坦然直面?我失却了你,故乡。坐标系上的原点被背离浪漫的时代生生抹去,我矗立在不远处的某个节点上不止惊惧。
从此疏离,踏上陌路。
破败野,亿万负温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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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本不应再上线,但无处排解苦闷焦虑,还是发文浪费时间。
非常难受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