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细雨朦胧,远山含黛。雨珠散落在兰花上,顺着叶片花落在墨盘里。水墨浸染,兰香弥漫,我独守着这一份墨香。
雨模糊了记忆,窗台上摆着一盆兰花,那是爷爷几年前上山摘的。因此,书房常浸染在兰香里。那时,我缠着爷爷教我国画。只见爷爷在纸上提笔,走线,寥寥几笔勾画出苍劲的兰花。忽地,又缓缓落笔,用两三点鹅黄画上娇嫩的花瓣,便完成了一幅画。我被这笔走龙蛇的姿态所吸引,投身到国画的练习中。
推开记忆的闸门,往事如烟般浮现。犹记起那节美术课,老师让我们带画材回去画画。我望着同学们清一色的马克笔,反观自己拎着的颜料毛笔,就显得格格不入了。同学吃惊嘲笑道:“你摆弄什么花架子呢,老古董真的有个性。”话落,掩着笑意跑开了。我怔在座位上,不知所措。课上,我时而蘸笔墨少水多,水墨滚落,洇透纸背;时而墨多水少,倾洒在宣纸上,浓重的色彩与白皙的纸面显得杂乱无章。
夜里凉意丛生,风往衣服里面灌,吹得人心里倏地涌起一股惆怅。回到家中,我将画材扔到一旁,与爷爷抱怨道:“我不想学国画了,同学们都是用马克笔还嘲笑我老气。”爷爷见状走到我身旁,轻抚我的肩膀,牵我来到窗台边。我推开窗,微风轻拂,我却并不感到凛冽,一股清幽的芳香钻进鼻腔,循香望去,独倚在窗台的那盆兰花,在暗夜里悄然吐露着馥郁芬芳。淡黄的花瓣绽开,嫩绿的叶向四周延展。想起爷爷谈到兰花的来历:兰花在无人问津的山谷里亭亭静立,身处潺潺流水旁,背朝默默群山,不骄不躁,自引芳香,别有一种幽淡孤清的风韵。爷爷也因此将它移栽到了家里。爷爷语重心长地说道:“孔子有云: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德立道,不为穷困而改节。”我望着兰,领悟了花意,坚持自己的个性,独守这一份墨香。
美术考试上,面对同学们鄙夷不解的目光和言语,我充耳不闻。我在桌上摊开一张宣纸,轻轻地用胡木案板镇上,把墨倒进砚里,用毛笔轻蘸。我屏息凝神,轻抵笔杆,复捻笔颈,笔尖轻落,下笔缓提轻按,收笔慢抬出锋,一根根圆润婉转的线条显现。最后,用藤黄点上钛白,一深一浅画出略微卷曲的花瓣。窗外影影绰绰,笔尖下绽放出朵朵兰花,我仍坚持自己的个性,独守这一份墨香。
浓墨重彩层层铺就,一晕一染留白淡雅。兰花常在,墨香犹存。人生路上,我独守这一份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