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九月的滕王阁。
为庆其重修,这里举办了盛大的宴会。这放在历史中,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确因你的到来发生了变故。往来之人,络绎不绝,莫非才子名仕。宴上罗列着山珍海味,各色各样的佳肴琳琅满目,应接不暇。此时,阎公抱怨着缺少雅兴,说是要各位才子留下些诗篇。看出都督的假意,众人笑着推辞。这时,你波澜不惊地走出,自信从容地接过纸笔,一篇伟大的文章正于你心中孕育,此时你的心中仿佛掀起狂风骤雨。你没注意,那阎公竟气愤离去。
你提笔写下“豫章故郡,洪都新府”,落笔强劲有力,笔画之间好似行云流水,似欲将心中波涛倾泻。那都督看了,也不过不屑地说了句“亦是老生常谈”。紧接着,你从地理位置写到天上星位 ,一句“龙光射牛斗之墟”仿佛有一道光芒从笔尖炸开,冲击着人们双眼。你说这里物华天宝,说人们人杰地灵 ,一句“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让那高傲的阎公闭了口,默不作声。你说自己年幼无知,可又有谁能与你相提并论,腾蛟起凤,那是你的才华。此时,你心中的风暴才仅似小雨初现。
偏偏正是金秋,你落笔写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寥寥数笔却将此时画面勾勒。你目之所及,便是笔之所绘。你看远方,那里山峦重叠,一座座直入云霄;你说宫殿,好似凌于天空,岂是人间造物。笔尖在纸上滑动着,一幅幅画浮现眼前,众人皆看入了神,你却只觉还未尽兴,肆意挥洒着 。云朵消散,骤雨初歇,夕阳斜照,天空明朗,那是最后的宁静。终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宛如一记炸雷在上空怒吼,惊得宾客拍手叫绝,那阎公再也不能骄傲,惊起一句:“此真天才,当垂不朽!”是啊,你又怎么会黯淡呢?
雷声唤醒暴雨,你仿佛灵光乍现。笔在纸上 疾驰,你顿时感到胸襟舒畅,那在脑海中多次出现的美景也与此时的滕王阁重合。不是你感受到了滕王阁,而是滕王阁感受到了你。你笔尖轻拨,浮云仿佛暂停;你双手轻抚,流水也为你停留。你写尽了美景,美得连滕王阁也有所震惊。
到底是那个悲寂寥的秋,你还是想到了你不幸的人生。你说宇宙浩瀚,人生短暂,却不知这篇文章将你的生命延续千年。你稍作停顿,笔风变了。你哀叹关山难越,无人懂你这个失路之人;你痛心萍水相逢,满座所见尽是他乡之客。你怨恨才华不得施展,只恨报国无门。
你却又突然释然,你说“时运不齐,命途多舛”,你说前代贤人却也不得志。你明白了天命,却不知你的天命也将到来。于是,你的笔锋再次坚定,你大笑老当益壮,穷且益坚,决意不效仿那阮籍的穷途之哭。你感慨功业难成,无路请缨。你笑着说你遇到了你的知己,愿意为他们奏唱一曲高山流水。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想到了前人的感慨。“胜地不常,盛筵难再”,那是你的无奈。你决意放下过去,去珍惜洒满阳光的未来。你铸造了滕王阁的辉煌,滕王阁也铸就了你的光辉。你在作别声中离去,也在不久后沉江而亡……
世人谈到你,便想到滕王阁;看到滕王阁,也便想起你。可那篇《滕王阁序》至今仍在九州大地上激荡,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