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总是令人神往。请试想灿阳当空,整条地平线都被染成金色;无论我们在原野向左、向右、向前、向后远眺,都仿佛置身于温暖光线汇聚而成的海洋之中。大口呼吸,畅饮那泥土与青草为基底,花朵们为之增添风味的佳酿;大声歌唱,或疾或徐的风为我们伴奏,鸟啼虫鸣时不时加入和声。舒适地坐卧下来,我们甚至可以闻到土地的馨香,听到大地的心跳。无论春夏秋冬,无垠的旷野总是温柔地安放着我们小小的身体与心灵。
旷野,有着“万壑至此平,天地一色清”的广大;更有着“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苍茫。在无边的旷野中,人们总能感到人之于自然的渺小。但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逐渐遮蔽了人们望向旷野的目光。机器的轰鸣声盖过了鸟鸣,人们贪婪的欲望化作蒸腾的黑烟,一点点侵蚀着这片自然的乐土。
繁忙的学业、工作也让浮躁与焦虑感占据了人们的内心,按部就班的生活让人们如同在轨道上定时往返的列车。给人带来自由之感的旷野在此时成为人们想象中的出口。“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这句网络热门语,凝聚着人们对于生命本该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向往与追求。
好在,人们对旷野的所思所想,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拓印在文学史的书卷上。旷野之美,于无数笔尖之下流转不息;人们寄托于旷野的自由之心,也被无数文人墨客回环复沓地传唱。
纸 赏 名 作
在光辉熠熠的文学星河中,纸条君这次为大家选择的是库普林、契诃夫、中岛敦这三颗闪亮之星,旷野在他们的笔下被赋予了不同的氛围与魅力,一起来欣赏他们的写作吧~
(一)早春的清晨,气候凉爽,露珠点点。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只有在浮现出太阳的火红色曙光的东方,还拥集着黎明前的瓦灰色云块,这云块不断地淡下去,渐渐消失。整个无边无际的草原似乎洒遍了金黄色的微尘。钻石般的大颗露珠,在茂盛的青草上到处颤动,闪烁出五彩缤纷的光点。草原上呈现出一片五光十色的欢快景象:嫩黄色的黄尝木,淡蓝色的风铃草,一丛丛芬芳馥郁的母菊一片雪白,野石竹枝头缀满殷红的花朵。在清晨凉爽的空气中,洋溢着蒿草的苦涩而有益身心的气味,跟菟丝子那种类似巴旦杏的柔和香气混合在一起。一切都灿烂发光,舒适恬静,愉快地向着太阳。只有在深邃狭隘的山沟里,在陡峭的稀稀疏疏长着灌木丛的悬崖间,还留下湿润的淡青色阴影,使人想起刚逝去的黑夜。在目力不及的高空中,云雀在抖动翅膀,啁啾啭鸣。不安静的螽斯,老早就在匆促而枯燥地唧唧叫着。草原苏醒了,一派生气勃勃,似乎它在沉重有力而均匀地呼吸着。——库普林《在地下》(节选)(二)在七月的黄昏和夜晚,鹌鹑和秧鸡已经不再叫唤,夜莺也不在树木丛生的峡谷里唱歌,花卉的香气也没有了,不过草原还是美丽,充满了生命。太阳刚刚下山,黑暗刚刚笼罩大地,白昼的烦闷就给忘记,一切全得到原谅,草原从它那辽阔的胸脯里轻松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因为青草在黑暗里看不见自己的衰老似的,草地里升起一片快活而年轻的鸣叫声,这在白天是听不到的;瞿瞿声、吹哨声、搔爬声,总之草原的低音、中音、高音,混合成一种不断的、单调的闹声,在那种闹声里默想往事,忧郁悲伤,反而很舒服。单调的唧唧声跟催眠曲似的催人入睡;你坐着车,觉着自己就要睡着了,可是忽然不知从甚么地方传来一只没有睡着的鸟的短促而不安的叫声,或者听到一种来历不明的声音,像是谁在惊奇地喊叫:“啊呀!啊呀!”然后睡意就又合上了你的眼皮。或者,你坐车走过一个峡谷,那儿生着灌木,就会听见一种被草原上的居民叫做“睡鸟”的鸟,对甚么人叫道:“我睡啦!我睡啦!我睡啦!”又听见另一种鸟在笑,或者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声——那是猫头鹰。它们究竟是为谁而叫,在这草原上究竟有谁听它们叫,那只有上帝才知道了,不过它们的叫声却含着很多的悲苦和怨艾……空气中有一股禾秸、枯草、迟开的花的香气,可是那香气浓重、甜腻、温柔。——契诃夫《草原》(节选)(三)生性不喜多思的他,每当胸中烦闷不已之际,总是独自跨上骏马,飞驰于旷野。在秋高气爽,蓝天一碧之下,他如同发疯一般,催响马蹄,奔驰于草原、丘陵之上。一口气狂奔了几十里,人马都感到困乏之后,他便在高原上找一条小河,饮马河畔,自己则仰面朝天地躺在草地上,带着略觉快意的疲劳感,畅望着高远、洁净的蓝天。有时候他会觉得:啊,我原本就是广袤天地间的一粒尘埃而已,管他什么胡呀汉的!休息过后,他又重新跨上马背,不顾一切地狂奔起来。待到夕阳晕染了千里黄云,疲惫,不堪的他才会返回自己的营帐。疲劳,只有疲劳才是他唯一的解脱。——中岛敦《山月记·李陵篇》(节选)
(为方便阅读,在不改变原意的前提下,进行了分行处理)
穿越时空,那些被作者们以各种心绪、各样笔触捕捉下来的旷野镜头,总会在我们心灵的原野中荡起涟漪。或许,这就是文字的力量、写作的力量、心灵与心灵碰撞的力量。
当我们也要提笔写旷野时,我们可以从三位名家之作中汲取哪些写作精华呢,跟着纸条君来看看吧~
一、以季节为切入点,描写不同季节的草木、鸟兽,从细节渲染出旷野的自然之美。
旷野是一块宽广的画布,四时之景在它的身上刻画出赤橙青蓝紫的不同色彩;旷野是一首组曲,四季的音符组成了它时而轻灵时而沉郁的各式乐章。在针对旷野这个主题进行写作时,我们不妨注意抓住旷野在不同季节的典型特点。
例如,说起春天的旷野,你的脑海里是否会闪过这些画面:色彩斑斓的花草随风摇曳、鸟儿迅疾地划过天际、牛羊不疾不徐地吃着草、虫儿蛰伏在树叶间做歌唱家……春日的旷野之美,正体现在旷野中各类生命欣欣向荣的活力,万物在天穹之下共生的和谐。在写作过程中,我们不妨多关注一下旷野上的大小生灵。
库普林的《在地下》便将初春旷野上的植物、动物进行了“大点兵”式的排比铺陈。作者列举了初春旷野中种种典型的花草与动物名目,运用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细致地刻画了它们各自的颜色、形状、香气与姿态,形象地描绘了一幅生机勃勃的初春旷野图景。春日旷野的动人之处,正体现在这万物和而不同的“沉重呼吸”中。
二、结合自己即时的感受,运用感官描写,展现旷野的独特之处。
也许不少小纸条,对旷野上的动植物的了解并没有那么深入。那么我们在写作时就可以换个角度,动用感官描写,调动起自己的眼睛、耳朵、鼻子甚至全身去融入旷野,从而观察、聆听、嗅闻、触摸旷野发生的一切。
契诃夫正是如此刻画出旷野的魅力。在七月的黄昏与夜晚,虽不再有花团锦簇,不再有五光十色的景象,但在他的笔下,主人公徜徉于旷野,仍能感受到暮色四合的草原散发出来的强烈的生命力:他能听到各式各样的虫鸣鸟语,嗅到花草与禾麦混合的独特气味。
除此之外,小纸条们也可以记录下由感官催发的即时主观感受。你的感受可以是因一朵花姗姗来迟的盛开而满心喜悦,也可以是为即将凋亡的昆虫最后的多重唱而惆怅……旷野是一出无人打扰的复杂剧目,每时每刻都交替上演着生命的生与死、美丽的盛与衰,总能引起人们不同的感受。正是这份百感交集,构成了人们写作中独一无二的动人篇章。
三、进一步抒写旷野给你带来的联想与启示,丰富旷野的意涵。
旷野,因其空旷无垠,常勾起人无穷的思考。小纸条们在针对旷野这个主题进行写作时,可以进一步深入,从旷野给自身带来的感受过渡到对人生、生活的思考,抒写旷野给自己带来的感悟和启示。
正如中岛敦笔下的李陵。他在效忠汉与投奔匈奴之间摇摆不定,为消解内心因此而生的烦躁与苦闷,他在闲暇时常常策马狂奔,在旷野放飞思绪。一个人扬鞭疾驰几十里,在精疲力竭之后于河畔卧看云卷云舒,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到在旷野中的个体是多么渺小,宛如沧海一粟。个人的爱恨情仇与沉重的苦难,在广阔得似乎没有边际的天空与大地中,似乎能够暂时地随山岗的清风而去……
有人认为旷野是从凡俗中逃逸的出口,有人将旷野视作冒险的舞台,你呢?在旷野中,你会像李陵一样,感叹于自己的渺小,聊以天地之广阔浇胸中块垒?抑或是干脆时而放目远眺,时而拔足狂奔,在拂过旷野的风中被洗涤一新,感受身体与灵魂的双重自由?
请小纸条们也围绕“旷野”,写一则可长可短的文段(可自己写,亦可仿写上述名家之作),来和大作家们PK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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