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裴妗禾
山野里有常新的声音,袅袅地上升,象大山的风烟,将大千的永寂化作万颗板栗的摇绿。 ——题记
逶迤青山间,我在故乡听见一声声板栗落地的声音,听见一声声板栗焖鸡的咕噜咕噜声,听见一声声糖炒板栗剥壳的脆响,这些都是源于大山馈赠的幸福的声音。
广西多山,而大山里往往生长着野生的板栗树。我家后山上就有好几棵长势喜人的板栗树,每当鎏金十月,我们一家人就会伴随着清潇潇的秋风,走过蜿蜒曲折的山路,来到一棵板栗树下打板栗。
来到半山腰上,蓦然间,一棵盘虬卧龙的板栗树撞入眼帘,仿若松涛间冒出一朵墨绿的蘑菇云,但细看,在云上缀满三五成群的带刺板栗,深绿与浅绿交织,让我不禁在心里感受大自然的无私馈赠。我站在树下,轻抚略显粗糙的灰褐树皮,抬头望见葳蕤枝杈间被割裂的蓝天,耳朵深处好似澎湃出板栗纷纷扬扬落地的沙沙声。
于是,我们先将树下长势茂盛的杂草刈除干净,然后环树刨出一道道沟垄,以防打下的栗实像一滴墨水滴到清水,霎时向四处滚动以至隐藏在灌木丛中不见。接着,我们就举起长长的竹竿,微微倾斜地在树云间搅动、拍打,哗啦哗啦,圆滚滚的板栗被竹竿赶下枝头,微刺的硬壳砸到泥土上、落叶上,发出窸窣的响声,交织成一片此起彼伏的板栗海潮,激腾起我心海的悠闲欢愉。
只见垄沟里躺着一颗颗栗实,像蜷缩一团的幼小刺猬,紧紧包裹自己。我们就地拿出锤子,蹲坐在绿树下敲板栗,“咔嚓”一声脆响,宛如一声幸福的敲门,让它们嫩绿的壳斗便绽开一条缝隙,露出乌亮的栗核。不久,我们将处理后的板栗装袋,栗壳埋地,便原路返回了。
返回家中小院,阿婆马不停蹄地将板栗倒进水盆里清洗,清水淌过油亮的栗子壳,良久不留一条水痕。阿婆将板栗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做香甜软糯的糖炒板栗,一部分用来做板栗焖鸡等佳肴。
乌黑圆润的小石子在锅中混着板栗翻炒,通过石子的高温炙烤着栗子,将它们烘得滋滋作响;土家鸡肉与剥壳板栗焖煮,咕噜咕噜冒着泡,此刻肉香与栗香交融,大抵是板栗带来的、幸福的样子和声音吧。
简单的生活里,我听见大山赋予板栗、赋予我们幸福的声音,这些声音在岁月长河中非但没有磨灭,反而愈来愈清晰,似乎潜进我的心脉之中,让我时刻保持着对大山的一份虔诚,一份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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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改自唐湜,文中的打板栗的准备动作借鉴了苇岸的《大地上的事情》